2019-06-22

大海浮夢 BY 貳團 Grace Chou

在《槍炮、病菌與鋼鐵》後接著看這本書是很有趣也很衝突的閱讀經驗。《槍炮、病菌與鋼鐵》中新幾內亞領袖拋出的問題隱含了對西方社會現代化的憧憬和渴求,但達悟族海洋文學家夏曼·藍波安,透過《大海浮夢》整本書,緬懷被先進外來文明取代而式微的部落民族科學,追悼現代化生活中,族人日益喪失的心魂。

兒時在蘭嶼的沙灘上戲水游泳,等待父親的拼板船靠岸,以及夜晚聆聽耆老在海上獵魚的故事及智慧,構築了他追浪的夢想。但同時,國家統治的粗暴手段和資本主義的經濟型態一步步迫使族人離開原初單純的生活與理想。在大陸思維下,「太陽下山」變成考試的標準答案,否定了海洋民族「太陽下海」的生命經驗。快速省力的機動船漸多而拼板船益少,背後不單是傳統造船、祭儀的沒落,也是與自然共存之精神的消逝。

作者追浪的夢想在資本主義和一元社會的現實下,一如《大海浮夢》這個書名般美得蒼涼。為了看更大更遠的世界而離開蘭嶼、拒絕保送師大,在城市的勞動和漢人的壓榨中經歷夢想破滅,回到家鄉重新學習傳統,重建祖先過往與海洋、山林的連結。在拒絕主流價值的道路上,不僅要背負生活的壓力、旁人的責難、還要面對內心的迷惘。他在書中不只一次嘲笑自己的夢想是爛夢想,但「多闖才有故事說,才會思考問題」,一位在蘭嶼服刑的大哥給他的鼓勵,將他從一元思維的箝制釋放出來,堅實了他自小的想望。

從家園到自己,也許多元思維正是作者想透過這本書呼求的:傳統知識或許不是科學的,卻是美學的;保送師大固然安穩,但航海未嘗不是踏實地面對自然。擴充到原住民議題之外,台灣社會在全球化衝擊下,如何不全面擁抱西方,保留自身的優雅與智慧,以及個人如何不順應主流而走出自己的路,也是值得在閱讀後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