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4-29

食人輓歌 BY 貳團 張晁銘

這是一個吃人的社會(物理)。

如果打開Discovery介紹阿根廷的畜牧業,應該會聽到以下的描述:
「阿根廷是全球畜牧業大國,尤以牛肉聞名全球,全國共有xx萬個牛隻養殖場、全球市占率牛肉x%,主要出口市場為亞洲、中東及俄羅斯.......。
「我們現在來到布宜諾斯艾利斯最大的屠宰場,這裡有著專門的作業員,以及全自動化的屠宰作業線,當肉品處理完,牲畜的皮革還會再送往鞣革場進一步加工,製成各種皮件消費品。」

聽來再正常不過的產業介紹,在《食人輓歌》一書中,作者僅僅抽換掉「牛隻」的概念,就讓小說讀來衝擊且驚悚。

故事描述不久的將來(或某種平行時空),所有的動物都被染上了神秘病毒GGB,一旦吃了感染肉品,就會死亡,唯一乾淨的動物性蛋白質只剩下「人」。

在現實社會中,或因信仰、體質、或因環保意識成為草食動物的人們,為了自己的堅持,而忍受各種用餐上的不便;那麼,肉食動物們為了吃肉能付出到什麼程度呢?

在故事中,即使各界專家紛紛提出動物性蛋白質的攝取替代方案,但人們受到食肉的原始渴望驅動,以及蘊藏其中的龐大商機(作者出身的阿根廷,人均肉品消耗量每年超過100公斤),買賣人肉的行為在黑市大行其道,到了後來,政府乾脆就地合法,將牛豬隻的屠宰場輔導轉型成為「食用人」的屠宰場,並將「吃人」的行為用各種詞彙粉飾,像是「特級肉」。

主角馬可仕就是屠宰場的高階主管;有一天,養殖場老闆賄賂他一頭雌性食用人,他不想吃她,但也不知該拿她怎麼辦,只能藏在家裡;而與妻子分居又喪子的他,似乎因為寂寞而對這隻「寵物」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愫……。

奧古斯蒂娜《食人輓歌》的吃人社會是精神與物理意義兼具的。

在資本主義社會下,政府為了畜牧業商機而將食用人合法化,是可以的嗎?
即使食用人合法化,且專人飼養專門用途;那麼,吃人肉是道德的嗎?又或者他們已不算是人類,只是我們的牲畜或寵物?若是如此,人類可以跟這所謂的寵物產生感情連結,甚至孕育後代嗎?

原文書名Cadáver exquisito(精緻屍體)是超現實主義創作者用以激發靈感的文字遊戲,透過事先議定的遊戲規則而完成的集體創作,經典的例子就是:「精緻屍體將喝新葡萄酒」(Le cadavre–exquis– boira–le vin–nouveau)。《食人輓歌》也在「食用人」的遊戲規則下,一串接一串地討論各種道德、政治、社會議題。相較於反烏托邦經典《美麗新世界》設定在遙遠的未來、已洗腦完成的世界,《食人輓歌》中的人民有許多都曾生活在「正常」的世界過,也因此,過渡到食人社會時,這些人們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就令人玩味。主人翁馬可仕看似是反烏托邦小說中經典的英雄角色,對政治社會體制感到不滿與質疑,那麼在他藏匿食用人違法犯紀之後,他是否終將走向滅亡,自己的身體也將成為他人餐桌上的佳餚;或是送去勞改營再教育;又或者會有像《華氏451度》般的神秘組織出現救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