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6-10

比鬼故事更可怕的是你我身邊的故事 BY 貳團 Lydia

讓我非常有共嗚的一本書,或者可以說,是我們,因為書中說的這些,或多或少都是曾經真真切切的發生在我們身邊鬼故事。

想到學生時期初發育,制服襯衫外必須穿上的純白色小可愛背心,而班上總是會有一兩個發育較早的女同學,她們的外號總是脫離不了「奶媽」「乳牛」等稱號,小小年紀的我們,已經懂得用最直接及粗暴的言語,為每個不同於我們的人貼上標籤。

月經及衛生棉像佛地魔一樣是不可以說的名字,必須以各種代稱各種形式出現,月經來要說那個來,小紅來;衛生棉要說麵包,就連到現在買衛生棉店員都還會貼心的問你要不要紙袋裝。每個女生都有忘記帶衛生棉的尷尬時刻,這時總會有幾位戰友很有義氣的拿出自身準備的衛生棉,在那當下,那片薄薄的衛生棉是聖光,而那位有義氣的女同學是救世主,解救了陷入紅色洪水的我們。

看到了罷免自己老師的那一篇,我想到高一的那位男老師。當時就讀升學班,班級導師是新上任老師,教地理,經驗尚不足夠,站在台上授課時結巴的令人不耐,但吹噓自己豐功偉業時又那麼理直氣壯。當時班上更喜愛的是另一個英文老師:漂亮、能言善道、教學經驗豐富,每一次上課都像是一次服裝秀;特別記得她有一件寶藍色長裙,翻領、收腰,每次一轉身,她的裙子也像是翻了一圈花,最特殊的是那件衣服的材質,遇到光會折射成不同層次的藍色,美不勝收。

某次她聽完班上某些領頭份子對導師的抱怨時,說了一句「唉,如果我能當你們導師就好了。」這句話像魔咒,瞬間就侵入心房,讓我們知道原來我們是可以有選擇的。於是罷免開始,抗爭開始,不知誰弄的一份連署書,在班級中相互傳遞,每個同學都簽了名,我也簽了名,不知中間還發生了什麼事,總之我們就這麼如願以償。失去班級的男導師離開學校,再次出現在我們面前是以地理老師&低年級的級任導師的身份,這段時間他去學習了更好的授課技巧,可以在整個黑板畫上整面地圖,充滿自信。他說,謝謝我們讓他體認自身的不足,我也在心裡說了一句,謝謝老師。

出了社會戰場更加撕裂,只是從檯面上的明爭變成了檯面下的暗鬥,男女職場上的不公如見不鮮,也曾經因此而憤憤不平,但當我坐在面試官的位置,對著眼前人隨口問了一句:「最近有結婚/生孩子的計劃嗎?」等我有意識自己說了什麼鬼話的時候,話已說出口,如已下喉的刺,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那場面試結束,我看著那人的履歷許久,細想著這份工作是肯定她的能力?還是失言所給予的補償?

我也曾經是應徵者,記得第一份面試,老闆看了一眼我的履歷,接著反覆上下打量我,最後說了一句:「明天來上班吧」。我又驚又喜,在最後離去的時候詢問公司對於服裝有什麼規定?老闆沒多想的回答:「就短裙吧。」沒多想,我也沒多想,那些在書本上在電視上所描述的不都是這樣?秘書穿著襯衫窄裙,踩著高跟鞋,多麼自信美麗?! 工作細瑣又繁雜,既要應付工作內容,又同時要應付挑嘴的老闆;我沒有交通工具,他卻老是喜歡叫我去摩托車才會抵達的店家。我到現在還記得,他要牛雞雙丼,醬要多一點,要台式泡菜跟一份茶碗蒸,只要他指令一下,我就得趕緊call out有車的同學幫忙載我去,兩人邊買邊罵,巴不得牛雞雙丼也吸收我們的怒氣讓他吃了消化不良。

但這些,這些都抵不過老闆藉故把我叫去他樓上小套房的噁心感,那是一個燈光昏暗的房間,房間不大,但一張諾大的雙人床就置在中間,旁邊分別是床頭櫃跟衣櫃。老闆個子不高,我不用抬頭就能對上眼,明明幾乎可以平視,他卻用高高在上施滿恩惠的口氣跟我說:「幹嘛做的這麼辛苦,只要你當我女朋友,每個月都有零用錢可以拿,我還可以買名牌包給你。」邊說邊想把我壓在那張雙人床上,我藉故閃躲,最後得了個空逃下樓,膽顫心驚的回到工作崗位,手邊抖著邊打著那份等等要交出去的文件。後來那份文件被他總共退了5次,一下子是格式問題,一下子是邊距調整,一下子是表格大小,根本看不出哪裡有問題卻是一再的修正、修正、再修正,修正到最後我給他第一份版本,他卻收下了。

我隔天就沒去上班了,坐我隔壁的男同事打電話來詢問,我直接一句:「老闆對我性騷擾。」男同事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問我是不是誤會了?我前因後果敘述了一次,至今仍無法忘記他說的那句話:「誰叫你都要穿短裙。」明明是受害者,卻被是質問及責怪的那一方。我還是沒再去上班,當月的薪水我嫌髒不屑要,也沒再接過男同事及任何一人的電話。

接下來的工作上司都是女性,雖然不見得好應付,但起碼讓我放心,當然仍是有流言耳語,你的能力不是你的能力,而是靠你的美色,好像女人只有美色就可以萬事太平,身為女人聽到這話會想反駁,我們都知道這些話不公平,我們都知道女人不該為難女人,但偏偏說這些話的都是女人。

比鬼故事更可怕的是你我身邊的故事,我們每一個人的人生,通常活在他人的評價裡、眼光裡。我們是自己生命中的鬼怪,也是他人的,我們不知不覺給身邊所有的人貼上了標籤,也不知不覺給自己貼上了標籤。要撕下這些標籤何其困難又何其掙扎,但如果可以,我們是不是可以換些比較樂觀公正的字眼,重新給予這些標籤新的定義。

例如我給自己最新的標籤是「最帥氣的騎士」,當你可以隨心所欲盡情奔馳的時候,誰要當在高塔被拯救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