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實際經歷過,有些事情真的難以想像。
作家芭芭拉因緣際會,進行了三次的「臥底」任務,走入美國的低薪勞動階級,嘗試以最低薪資的收入養活自己。先不論任務最終的成敗,書中描述的許多情景,是享有「安穩待在家、坐在書桌前閱讀」這份特權的我預料不到的。
以基本的居住需求為例,當經濟非常拮据時,月租1萬的公寓和日付1千的旅店,你會選擇哪一個作為你長期的住所呢?考慮每月花費的話,當然是選擇月租1萬的公寓吧!若你是這樣想的,芭芭拉的服務生同事蓋兒也會不可置信的看著你。因為你一定忘了,公寓要預付押金和一個月的租金,而窮人根本連這些錢都湊不出來。
有趣又悲哀是,窮人不僅存不到錢,反而有更多的花費。如果湊不出兩個月的租金去租公寓,就只能按週或按日,以高昂的費用去租房間。如果租不到可以開伙的公寓,就無法自己煮飯省錢,只能花更多錢外食。諸如此類的狗屁倒灶事情,惡性循環,使得貧窮的人更貧窮。
然而,最令我感到害怕的不是貧窮,也不是勞力工作帶來的身體傷害,而是與之俱來的道德麻痺、眼界狹隘。引述芭芭拉的話:「如果你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以上都卑躬屈膝、彎腰駝背地做這些一再重複的枯燥低薪工作,會不會你的精神也跟肌肉一樣,出現因過度重複使用而造成的傷害?」如果世界狹隘的只剩工作(而且是不能丟掉的工作),任何小事都會被放大,好似犯了個錯世界就會毀滅,甚至懷疑是哪位同事刻意陷害,長時間處於憤怒、偏執、焦慮的情緒,實在難以承受。
「工作原本應該拯救你免於變成一個被放逐的人,但我們所做的卻是被放逐者的工作,不只被人忽視,甚至遭人厭惡。」社會底層的工作往往不被重視,如果從事的工作總是被忽略、沒有人感謝,再對比偶像劇裡總是光鮮亮麗的人,或許真的會覺得自己才是不正常的。芭芭拉女傭同事的話令我感觸良多(芭芭拉問她們對於屋主擁有這麼多財產,而自己卻連生活都快過不下去有什麼感覺),她說:「我不介意,真的,因為我猜我是個簡單的人,我並不想要他們有的那些東西。我是說,那對我不算什麼。但我會希望能偶爾請一天假……如果我不得不請的話……而且隔天還是能有錢買點雜貨。」
此書是十周年版,離初版已經超過十年了,窮人的生活有變得更好嗎?食物價格上漲,房屋泡沫也沒有造成租金明顯下降,情況反而更令人絕望。但也有部分行動,如「可活命薪資」逐漸受到大眾支持。然而在獎勵富有、羞辱貧窮的文化中,「要改變可能得花費一輩子的時間,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