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們不過都是兩道遠遠岔路上,相互吠叫幾聲的人
By 羅麗·摩爾 Lorrie Moore
雖然我很不喜歡作者被拿來類比
像是什麼現代版的XXXX
又一位XXX什麼的
更討厭性別的對比
像是這是男/女版的XXX
但必須承認我是因為書腰寫著
「如果瑞蒙。卡佛是女人,就會寫出這樣的小說!」而買的
(狀態顯示對卡佛的無理智喜歡)
遺憾的是我讀完後感覺
真的…卡佛不是這樣的
是不是寫文案的人有什麼誤會
(也或許寫這句話的人對兩位作家跟我有截然不同的理解)
最明顯的就是卡佛的文章幾乎沒有形容詞
(是位比海明威更沒廢話與硬的人)
他不會用情緒化的字眼讓你感覺主角的痛
卻可以在讀完短短文章後
讓你被餘韻的冷酷慢慢折磨
書介也有一句說「與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艾莉絲.孟若相提並論的小說名家。」
這句還稍微可以想像
兩位都是女性作家
都書寫人生平凡生活裡的痛點
但認真比較
孟若還是比較…嚇人 比較冷
後勁的殺傷力比較強
摩爾的故事則更為溫和
整體更因為人生無力而自棄一點
整本書讀完
其實只有幾個段落讓人比較印象深刻
其他都淡淡霧霧的
一切都好像似曾相識
卻又描述不出輪廓
但想想 其實人生不就是這樣
充滿一些當下看來重的致命
真到嘴邊卻比煙輕的痛或苦難
以及那些當初愛之入骨卻最終漠然相絕的人事物
通常這種短篇小說的書名
都是取用其中一篇短篇的篇名
但”吠“卻不是任何一篇的篇名
那麼只有可能是貼題的用字了
讀完整本很可以理解為何作者用“吠“作為書名
這單字只出現在“翼“這篇裡引用了一個英語俚語
意思是指獵犬以為樹上有獵物而對樹狂吠
(意指:誤入錯路 叫錯對象)
反映在幾篇故事裡
直面感受到的寓意就是裡面的角色
大多是一些對於人生那些已逝去
早不屬於自己的人事物
仍不斷發出的無力吠叫
然而無奈的是 被叫的對象早已遠走或早已不在意了
戰國策中說「跖狗吠堯,非貴跖而賤堯也,狗固吠非其主也。」
也就是狗叫的對象是那些不是“我的”
不是我這條路上
站我身邊的人事物
於是那些曾經或也許有機會並肩行走的
愛過的人
擁有的事物
最終都成了慾望與自尊表象下不得不對其裝模作樣吠幾聲的陌路人
在摩爾的筆下
這些無力的生活片段與轉折
都只能用吠叫來支持自己那微弱的自尊或是不甘心
會叫的狗不咬人
吠 多是因為焦慮、受到驚嚇
真的吠出口大都是放棄攻擊了
只是形式的 順應命運的無謂反擊
對人生很多事也許我們終究只是
也只能
吠兩聲罷了
吠的背後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是卡佛說的生命中的「莫之能禦的洪流。」
這是對放不下的的無妄追趕
就像狗追尾巴一樣
她筆下的角色大都是兩道岔路上
對曾經並肩人遠遠地
安全而荒謬吠叫幾聲的人
最終他們只能這樣
聊勝於無的捍衛那些如煙的過往
吠兩聲代表我們在意過
屬於我們的曾經
然後繼續走上自己的路
愛上另一個理想
或遇到另一個人 結伴
但孤單地走完人生
整本書幾篇短篇裡
我只比較喜歡“松杜樹”跟“翼”
前者講一位一直拖拉沒去看病重朋友的女人
在要“打扮”準備出門去醫院時
卻接到電話說朋友已過世
後來另兩位朋友約她去看過世的朋友
她一臉疑惑
卻依然去了
三人進到朋友的屋裡
烏漆媽黑的走廊盡頭
過世的朋友緩緩走來
四人(不對 三人一鬼)就這樣坐著、聊著
像是好友一樣的說笑
然後時間到
朋友再次消失在走廊
三人則開車回家…
這故事講起來就是一個弱版的鬼故事
卻在字裡行間將屬於人性的
那種看似涼薄卻又其實微溫的人情以及矛盾
描寫的很有意思
而“翼”則講述女主因為一時意亂情迷
跟隨了一位落魄的搖滾歌手
兩人四處流浪
因為種種現實難再重做音樂
她時不時質疑自己為何要跟著他
對他的愛意是否還有
卻仍囿於習慣而無法離開
有一次他們搬家到一處
女主早上去幫男友買咖啡時
(他們窮到 必須兩人共喝一杯)
遇見一位站在屋外的孤獨老人
幾次後熟了起來
她去了老人家吃蛋糕 聊天
而她的搖滾男友在第一次知道後
只是不鹹不淡(甚至有點興奮的)
暗示她也許大魚上鉤了
她當下很憤怒
覺得男友竟毫不在乎她感受的說出這種話
於是與老人愈發來往密切
沒想到確實老人有一點在打女主的心
但整體看來
我感受更多其實只是寂寞的垂暮之人在找尋一點人世的熱火
中間雖然女主與老人有一點齷齪
最終他仍將自己的財產留給了女主
(但女主卻把他送到了老人院…)
女主最終
用一種決絕的方式與聲響
離開了男主
(終究共苦易 同福難)
並開了一間靠近兒童病院的中途之家
給來訪病童的父母住
故事的最後
雖然她走向了一條(世俗定義上)看似比原本好一點的路
但真的開心嗎
當初與搖滾男友的一路糾纏
那些相守相吠的日子
是不是才是最後一段墮落卻鬆快的生活
而自己生氣的點是不是男友一針見血的道出她內心的渴望
也就是她其實早早就在等待一個離開他的時機與藉口
而所有的看似不滿與爭執
都只是維護自己最後臉面的象徵性的無力吠叫而已
基本上讀完整本我不是很推薦
可能因為不太是我的菜
故事基調來說
狠不如孟若
痛不比卡佛
總覺得有一點搔不到癢處
不溫不火
沒有期望
更可怕的是也沒有痛
只有一種深深的空虛感
讀時就像跟著角色一起踩在流沙上一樣
我們都知道人生中終有一刻就會深陷
然後一路滅頂
卻還是得虛張聲勢的抬頭挺胸地走著
並希冀我們不會是踩到雷點的那個人
因為
就像她所說的
「生活的意義並不是層層疊疊的歡樂。生活僅僅是一種期盼,期盼更少的痛苦」。(p221.)
=============喜歡的句子============
P15. 少跟我大小聲。掉在地上的所有東西都是我的。 -- [美]艾美。葛斯特勒(Amy Gerstler, 1956-)<專訪一隻狗>
P108.如果你對某種事物沒有渴望,那你就不可能理解它。
P156. 一個生命可能跟另一個生命是押韻的 – 很可能在摩肩接踵的千鈞一髮之際,就會有人搞亂誰是誰。
p169-170. 耐心是一種化學物質,源自礦石,源自星辰。她自認有那麼一點。但這耐心並不總是會開花結果,或者結出正確的果實。
P184. 「讓人失望跟讓人費解的意思一樣嗎?」「失望很少讓人費解。」「我開始對你喪失信心了,丹契。」喪失信心遠比喪失愛意更激烈。喪失愛意是種緩慢的死亡,而喪失信心是一記猝不及防地痛擊
P199. 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預備死亡的方法。生命自會讓你有所準備。生命自會讓你感到傷悲。接著寫就開始從以前沒有冒出來過的地方冒出來。人們重溫他人的死亡,為的是讓自己準備好與他們在彼岸相遇。
P244. 「除非你過的是什麼舉足輕重的生活,」她說:「否則懊悔是很愚蠢的……」
P245. 我們都是太容易相信圓滿結局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