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23

戰場上的廚師 BY 貳團 Vincent Ryan Lai

翻垃圾桶尋找可供果腹的食物,已經成了每個人理所當然的日常公事,就連曾經富裕的企業家也無法倖免。失去住家的人們睡在損壞的汽車上,職業介紹所前大排長龍。我好幾次目睹遭開除的黑人傭僕朝著北方的村落走去。

  收掉店面,失去家業的父親,在職業介紹所等了好幾天、好幾個星期以後,總算在汽車零件工廠謀得一份差事。母親去附近的牧場幫忙擠奶,大我三歲的姊姊辛西亞幫忙餵牲口,而當時六歲的我則是在送報。



我忽然想起小時候裹上蕾絲窗簾玩捉迷藏的記憶,隔著蕾絲看出去的世界一片模糊,讓熟悉的房間變得宛如異世界。不管是家具,姊妹,穿過房間的母親,看起來都比平常更遙遠。小時候的我,絲毫沒料到在冬季的比利時,一面被敵人的攻擊,一面想起這段往事。


看著上面幾個段落,腦中會浮現甚麼?一位美國青年的回顧?如果是那就中計了。這是深綠野分這位日本女作家的魅力。翻到書頁最後,約一整面的參考資料,看出作者下了相當的努力,才能描寫這完全不同的時空。

作者深綠野分帶我們從伙房兵主角基德 (Kid) 自述中,回到了二戰戰場,一路從主角參軍,諾曼第的反攻,一路打到德國投降。既然主角加入史實的 101 空降師 506團當傘兵,書中段落也如同早年 HBO 影集諾曼地大空降劇情進展一般,從諾曼第跳傘,市場花園作戰深入荷蘭,冬季比利時巴斯通血戰,一直到深入納粹德國的心臟。

然而不同一般戰場文學的描寫,主角既不勇猛也不足智多謀,單純就是普通人,而且是一般人輕視的伙房小兵,從小兵眼中來看這場戰爭。既然是食勤兵,自然有燒菜做飯的描寫:如宛如工廠生產般快速製造出200人的餐點結果切菜切到手抽筋,戰場上炊事車沒有溫度計,用手勢烤箱溫度等等。其最有趣的是「蛋粉」這個我第一次聽過的食材。

對補給跨海遠征軍來說,生蛋是非常沒有效率的食材。一點碰撞就會碎裂,包裝緩衝麻煩又花錢,長途運送又可能會腐壞。但是雞蛋營養價值很高,為了讓美國大兵有足夠的體力打仗,食品科技幫上了忙,蛋粉上場了。如同將牛奶乾燥為奶粉一般,生蛋也被乾燥為蛋粉。然而看起來完美的食材卻被主角吐得一無是處:「然而蛋粉根本沒有雞蛋的味道,咬起來像海綿,而且有油膩的惡臭,還會讓腸胃脹氣.....」

儘管主角這麼討厭蛋粉,可蛋粉卻是小說中「案件」的主角之一。是的,這是是戰場文學,是大眾文學,但也是一本推理小說。諾曼地大空降後的降落傘收集謎團,退下前線修整時的蛋粉失竊記,市場花園作戰時荷蘭夫婦的秘密,巴斯通之圍的雪夜鬼魂。作者在戰爭的這樣非日常的場景下穿插了精巧的日常推理。

二戰史實的時間軸帶動了劇情,日常與非日常的交錯則模糊的人類的道德與價值觀。作為大眾小說,作者點到為止的提到種族歧視,軍隊階級,地下組織與告密者,殺戮與被殺的道德交戰等等。而選擇伙房兵作主角又可以讓作者加入不同視角,避免描寫自己不熟悉的作戰內容。整體來說是一本我看得很愉快的大眾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