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2-26

我們最幸福:北韓人民的真實生活 BY 貳團 迦May

在一禎衛星空照圖裡,東北亞的夜空中有塊沉默的黑色地帶,漆黑,不僅外界對北韓的想像,更是當地人民的真實生活。或許今日北韓已非往昔,但歷史的跌宕與悲歡離合,已成了時代無可抹滅的記憶。本書是美國記者芭芭拉德米克深入訪談六名脫北者而寫成,這不是歐威爾筆下的世界,然而,其相似程度卻令人唏噓。
但對於層層鐵幕之後的人民而言,或許一切就如那首〈我們的父親金日成〉所唱著的:「我們的父親在這裡;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最幸福。」
北韓曾盛極一時。1960年代,在蘇聯的支援下,北韓的經濟穩步上揚,當中特別以重工業的發展最為顯著。北韓的供電網與GDP在1970年早一度超越韓國。書中其中一位主角,曾為人民班的班長大媽(就是負責監督街坊鄰居、八點檔會出現的那種大媽),對於當時是如此描述的:只要做好份內工作,我們衣食無缺。年代背景使然,幾乎讓她對政府的信任無可動搖,幾乎。
但隨著蘇聯的衰退與瓦解,本就貧瘠的土地更因糧食、能源和肥料的進口量大減而面臨嚴重的經濟危機。直至1994年7月9日,大元帥金日成逝世的消息,再次擊打了北韓人民。人民蜂擁至各地金日成的銅像前哀嚎痛哭。一開始是自發性的悲傷,而後演變成愛國的責任。在北方省分咸鏡北道的首府,靠海的清津市,時任幼稚園老師的美蘭一天要到銅像前哭兩次,一次是帶著孩子們,一次是與同事。在她班上有個五歲的小女孩,每每都哭得十分用力,充分證明她的哀痛,美蘭擔心她會體力不支。但之後美蘭發現,她是偷偷將口水吐在手上,然後往臉上一抹。原來那不是真正的淚水。
「我媽說,如果我沒哭,我就是壞孩子。」女孩坦白的說。
北韓政府舉辦了為期二日的隆重葬禮,金日成的靈柩放在凱迪拉克的車頂上巡迴平壤,後頭跟著整齊的士兵、軍樂隊、加長禮車車隊。但自1990年代起,連年加重的飢荒,已奪走成千上萬條性命。確切的死亡數字沒有人知道。
「因為一個人死是悲劇,一千個人的死卻是統計數字。」
北韓對於人民的控制從孩提時代甚至從出生前即開始,就像《兔嘲男孩》中的幻想朋友希特勒。韓戰爆發後,北緯三十八度線將幾千萬人頃刻間隔絕在世界之外。獨裁者不斷告訴人們,人民是重要的資產,在我們的國家中,人民會得到最好的照顧。但只要稍微展現出質疑,儘管是無心的情感表露 — 都可能會被視為異議分子,是破壞安定、社會不容的對象。
活在長期的資訊封閉與洗腦政策之下,人民是全心相信政府,抑或是不敢懷疑政權呢?
北韓人民的價值觀在外界看來可能扭曲,因為資訊的蒙蔽,但他們之中某些人 — 或許是大部分人 — 在迷湯藥退之後仍保有思考。或許也是為此北韓政府嚴格控管一切與外界相通的渠道 ,深怕他們因而覺醒。書中六位被採訪的主角,全都是北韓的平民,作者不是劈頭就寫,他們是如何逃跑、為何逃跑,而是細膩描述他們的家庭、戀愛、求學、工作等日常。時時刻刻提醒讀者,他們也是人,也有追求的人生樣貌,與你我沒什麼不同,不是小說裡的虛構人物,更不是沒血沒淚任憑政府上色的一張白紙 。所以,從努力生活到發現政府的謊言、從震驚到徹底的失望,從為了求生而冒死渡河逃往中國到輾轉抵達南韓開啟所謂第二人生,作者以記者獨到的、深刻的筆觸,側寫了這些主角們的心路歷程。
許多國家,如台灣,或許都曾走過歷史的過錯,而有了今日的反省。以我們的眼光去評論北韓,對其人民的無知與被動接受,總有些難以置信,但這對於他們而言是不公平的。我們無法想像的那些事實,不代表其不存在於現實之中。這些主角們、還有更多脫北者們,是經過何等掙扎才換來莫大的決心,並帶著令人敬佩的膽量和勇氣,逃離高壓的統治、逃離恐懼、逃離謊言以及選擇活在謊言中的政府高層。
而我不禁自問,易地而處,我是否仍然擁有選擇的能力?
最後我想推薦一句,若想一探北韓,這是一本非常、非常、非常值得讀的報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