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時間不是個人意志力的戰鬥,而是生活中無數預設值的堆疊成果。
這一年來,你自認過得算充實的日子有幾天呢?如果答案讓你心中為之一沉,我想跟你說你並不孤單。開始工作之後,在每年即將結束前我總會想著這個問題,生時間這本書出現的時機真的是剛剛好,他讓我開始思考我是如何定義一天是否充實。是來自於我選擇做的事嗎?認真想想,我並不是每次選擇做想做的事都讓我感到滿足;是來自於做事的品質嗎?好像有點接近,當我能夠完全投入在一件事中,當下美好的沉浸感受是千真萬確,但我覺得還不夠精準,畢竟並不是每件我全心投入的事情都會被我記住。
目前我暫時歸結的個人結論是,當我的選擇是出於自發的行動而不是對事件做出反應、能在進行的當下充分投入,並在參與過程中能感受到某種進展正在發生時,這件事就有相當高機率,可以深刻存在我的記憶當中。確實如果用這個標準看待現在的每一天,生活中大部分安排的任務,都會被歸類在「對眼前發生的事件做出反應」那一類,那也難怪會一年下來好像沒記得多少事就結束了。
生時間這本書,是傑克與JZ兩位前Google軟體工程師,從自己及許多受訪者過去的生命經驗中,整理出幫助他們充實度日的實戰策略及心得。他們在本書中,提出一個幫助我們為意義生出時間的簡單公式:精華>雷射>反省,以及87個可應用的策略,用來對付造成當代人普遍忙碌卻感到空虛的元兇,「馬不停蹄」及「萬丈深淵」兩大因素。
「馬不停蹄」這個書中翻譯我覺得在理解上不太精準,老鼠滾輪好懂多了,我們就像在滾輪中跑動的老鼠。當加快自己的速度時,前進的距離確實能感覺到變多了,但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滾輪中的老鼠始終都在原地踏步。回顧歷史,人類的許多偉大發明都是為了追求方便,照理說應可期待全體人類擁有更多享受生活的時間。可惜事實上卻完全相反,當社會主流將提高後的生產力默認為新的常態,這時節省下來的時間在認知上,便從節省的時間轉變成浪費的時間,於是更多的工作也就這樣理所當然地被填進這些空閒中。現在的我們比起過去的人們,生產力之高是史上前所未見,但工作量之多同樣也是。
至於另一個虛耗時間的「萬丈深淵」,乍看名稱好像有些誇大,但對當代的日常生活來說倒也名符其實。在社群平台上,演算法不只提供給我們關注對象的動態,還有大量的朋友關注貼文、主題推薦貼文、個人化廣告。滑著滑著無聊了,只要頂部簡單向下一拉,更多的新鮮資訊正虎視眈眈等著抓住你的目光,動態牆真的不存在滑完的時刻。
書中有段讓我特別印象深刻的一段文字,來自兩位作者對萬丈深淵的看法。傑克和JZ因為有負責過Gmail和Youtube的經驗,他們明白這些產品的黏著力之所以如此強大的原因,書中這麼寫下:「製造這種東西的人熱愛他們的工作[…]他們由衷相信自己的技術正在改善這個世界。當人們對他們所做的事充滿熱情,他們自然會有很棒的效果。所以,讓諸如email、線上影音等『萬丈深淵』產品如此誘人的第一個祕方是什麼呢?它們是用愛做的」。正因產品是由愛打造的,而且還是由一群矽谷天才用愛打造的,當所謂最好的表現與「讓用戶捨不得離開」畫上等號時,這一切頓時說得通了。
在萬丈深淵中,我們乍看是憑自我意志做出選擇,實則始終把自己限縮在別人決定的框架中。這種出自於對事件(眼前跳出的選項)的被動反應,打從一開始就沒辦法幫助我們創造有意義的日子。那些埋在我們心中,不敢面對的遺憾、渴望磨練的技能、有朝一日想做的事,才是意義的來源。是時候面對馬不停蹄和萬丈深淵這兩大魔王了!
生時間的流程由三個步驟組成,首先選擇一天的「精華」,接著用「雷射」聚焦在目標上,最後以「反省」結束一天,簡單好懂。
有別於多數生產力書籍的默認前提,生時間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讓我們的一天能完成更多的工作。練習放下劃掉所有待辦事項的執著吧,讓生出的時間只為了你選擇的精華,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而存在。要注意的是每天只選擇一個精華,這件事或許與家人有關(好久沒和爸媽聊聊天)、或許與自己有關(練習畫畫的技巧)、也或許與工作有關(有熱情的專案項目)。在思考、抉擇出「唯一」的過程中,我們不只向內心傳達了「這件事就是今天最重要的事,今天只要努力進行這件事就行了」的意象,也能幫助自己在看待其他任務的成果時少點包袱,畢竟那些都不是重點,是我們當初選擇不想聚焦的事情。
雷射是生時間的戰術環節。在專注於精華的道路上,處處是引誘我們跌落的萬丈深淵,而雷射能確保我們以最高的集中力投入精華。你是否會感到困惑,我們怎麼可能完全除去這些誘惑,難道真的存在快速提升意志力的竅門嗎?事實上這層顧慮完全沒錯,世上並不存在這麼神奇的次元刀。雷射的運作之道不在於除去誘惑本身,而是斷開我們與誘惑的連結。
斷開連結可以分成對外和對內,礙於篇幅我各選一個對我有幫助的訣竅介紹:
「試用不分心手機」+「清除主畫面」
將全部造成分心的App移除這個概念我並不陌生,然而根據過去的經驗,我都會因沉沒成本過高而不敢執行,如想退而求其次找到一個折衷之道,又不知道該秉持怎樣的原則,最後就因麻煩而作罷。作者建議以「工具性」作為移除標準,只將那些有實際需求時才會使用的App留下。這個方法巧妙地兼容「智慧型手機的方便之處」和「減少不必要的干擾」,完全解開我腦中的糾結,讀到當下的感動真的只能用神清氣爽形容。我最後並不是完全照著作者的建議實作,先從整理主畫面開始做起,只留下常用的工具性App,想不到效果奇佳,平均每天的螢幕使用時間從一個月前的接近四小時,目前已降至兩小時初,效果好到不可思議。
※在此必須補充說明,我習慣把除了銀行以外的App通知全關,所以本來就不會受到推播干擾。
「準備一張隨機問題表」
不曉得你有沒有這個經驗,在你想專心做事情的時候,腦中會不受控一直迸出無關的聲音,像是「金馬獎的最佳女主角是誰」、「不曉得晚上會不會下雨」、「糟糕,今天是帳單繳費的期限」之類。這些聲音有兩個特色,第一,他們打從出現後,就會一直卡在腦中揮之不去,因為他們都是大腦關注的事項;第二,解決這些問題大多不需要很多時間。所以我們會傾向馬上處理,避免影響腦中的思考。然而麻煩的點是,我們也不清楚聲音哪時才會完全消失,導致我們會頻頻被打斷,注意力始終無法高度集中。
在工作的時候旁邊放上一張白紙,當聲音跳出來時,就隨手用筆記錄下來,讓大腦知道他的需求有被妥善接住,他就不會繼續碎碎念,直到工作結束時再來處理這張隨機問題表。不要使用手機或電腦記錄,一來是打字速度不一定會比拿筆速記快,二來是這會讓你離開當下任務的情境,忍不住就開始解決起問題。永遠別讓自己接觸有風險的環境暗示,白紙是世上最單純的媒介。
最後一步的反省,是生時間三步驟中最容易被小看的部分。書中建議的反省表由三部分組成,分別是今日精華及整體生時間效果評估、今日選用的策略成效及使用心得、以及感恩。透過完成每日的反省表,我們可以記錄所有的成功與失敗,讓自己對造成成敗的細節更有印象,有機會激發出不同的靈感。表達感恩乍看和生時間無關,且多數現代人並不擅長感恩(包括我),但感恩其實是建立習慣的重要環節。在測試每個生時間的策略是否有效時,作者建議至少先持續一個禮拜再來考慮結論,然而我們的決心通常比想像中還脆弱,很容易被失敗打擊,這時感恩扮演的就是避免信心破碎的心理黏著劑。單是寫下「感謝我今天的努力」的字句,就可能為明天的自己賦予繼續嘗試的力量,而成敗的關鍵往往就差在這。
萬丈深淵的形成,實際上與大腦的運作互為表裡。我們可以從前面的生時間策略中發現,與其消磨意志力和另一個自己打架,不如接受大腦的運作習慣,認識我們內在那個無法約束、喜愛接受環境暗示的自己。只要熟知其生活之道,我們就能據此設計出讓彼此產生最少衝突的相處模式。生時間的87個小訣竅,正是奠基在這樣的基礎上,它們不一定每個都能融入你的生活,有些甚至還會幫倒忙,但只要你能理解背後運作的方式和耐心實驗,終究能找出最適合自己的方法。現在就展開行動,開始幫自己生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