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5-31

憂鬱的熱帶 BY 貳團 蕾貝卡

如果說紀爾茲的《後事實追尋》是觀照同一地點在不同時間內的流動,那麼李維史陀的《憂鬱的熱帶》則是在近似的時間內挪移於不同地域,有種乘風破浪的況味。

《憂鬱的熱帶》這五個字,便道盡了這本書的源起與終結:李維史陀本是帶著不得志的沉鬱憤懣出外遠行,而他甚至打從心底質疑旅行、探險之於人類學家的意義。這使得他一直到多年之後才在無比蕭瑟的景況下動筆寫下這本書,而不是早早地將自己的經歷拿出來吹噓張狂。因為,李維史陀壓根就不把人類學當成探險,他也不能苟同將異鄉當作獵奇或懷舊的對象。旅行對他而言,反而是以他者之眼觀照西方文明,他帶著些許鄙夷離開了漸趨虛華的法國,帶著既純真又渴慕的心情造訪南美,帶著深沉而稍嫌銳利的眼光檢視南亞和伊斯蘭文明。李維史陀像是一把鋒利的小刀,刺穿事物的表象。

李維史陀以厚實的歷史與田野基礎,帶著些許「恨鐵不成鋼」的眼光觀察 20 世紀中葉散居南美、南亞、東南亞的人們以何種方式經歷世
界的變化,作為讀者,我驚奇於李維史陀描繪出的熱帶,他筆下的巴西、喀拉蚩、達卡、加爾各答、緬甸和法國,正如 L.P.赫特利的經典名言,過去是再也無法重返的異鄉(The past is a foreign country)。

這一切就好像是人類學對異文化的憑弔一般,李維史陀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介入如何改變了當地的紋理,而那些部族、文化的「真實性」,也隨著他的接觸、書寫而逐漸逝去。因此,李維史陀的史詩就好像輓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