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已經歷過五次物種大滅絕,現在是第六次。
看這本書是想知道物種滅絕的狀況,沒想到是本物種滅絕「遊記」。作者是一位記者,一邊跟著生態學家上山下海實地走訪研究地點,一邊訴說物種滅絕的歷史。用12種已經滅絕或瀕臨絕種的生物案例,尋找這些生物滅絕的模式,希望可以瞭解更大的物種滅絕脈絡,提供資訊讓大家推測現在的「全新世滅絕」、「人類世滅絕」或「第六次大滅絕」會如何演變。但是當其他物種滅絕之後,人類世界會怎樣受到影響?人類這個種族還能倖存於世嗎?這本書中並沒有講到。
本書的寫法,很像一邊讀遊記、一邊聽故事,雖然其中有很多驚人的事實,但是讀起來總覺得讓我有點煩躁,有點難抓重點,終於趁過年把它看完了。
本書的優點是把生態學一些重要發現的歷史寫得很白話,例如:如何發現「滅絕」的概念、如何發現地球陸地以前是一大塊後來才分裂成各洲、如何發現恐龍是被隕石消滅……等等,這些故事滿有趣的。
我們現在認為是常識的事情,都是前人經過各種觀察、發想、爭論、找證據,才一步一步累積出來的。過去生態學家可能窮盡一生都在尋找的答案,甚至在生前飽受嘲笑,等到後人發現證據才被確認為事實、放上教科書。讓我忍不住讚嘆文字的發明,讓人類可以跨時代合作,一代又一代將知識傳遞下去。
對其他物種來說,「人類來了」就是一場天災,受影響程度堪比小行星撞地球。在氣溫上升、棲地破碎化的現代,不管動物或植物都正展開一場大逃亡,為了生存而奮力一搏。
其中有個很有趣的例子,為了因應節節升高的氣溫,鵝掌柴屬(例如鵝掌藤)的植物藉由散播種子長成新樹的方式,每年會向山上移動30公尺,在植物界中,簡直可以用「狂奔」來形容。但冬青屬的樹則一動也不動,真讓人擔心啊。
讀完之後心情有點複雜,似乎在人口擴張的狀況下,很難保存其他動植物跟環境,即便有些人類願意為了保育動植物做任何事情(幫犀牛照超音波、幫烏鴉「手交」等等)。書中有提到,現代智人和猩猩的差別是「溝通及合作」,希望我們面對氣候變遷這樣的難題,人類也可以發揮集體智慧,找出「永續」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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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書摘
1. 據估計,1/3的造礁珊瑚、1/3的淡水軟體動物、1/3的鯊魚及魟魚、1/4的哺乳類、1/5的爬蟲類,以及1/6的鳥類,都正邁向遺落之境。兩棲綱可能是世界上瀕臨滅絕危機最嚴重的動物。
2. 「滅絕」這個概念是在法國大革命時期才形成的(因為美洲乳齒象的發現),在那之前,人們認為那些未曾看過的動物骸骨,本體一定還存活在我們沒發現的地方。
3. 雅里氏效應(Allee effect):族群密度遞減,可能使剩下的個體更不易存活。
4. 達爾文將珊瑚礁敘述成「世界奇觀之一」,在珊瑚礁上,數十億隻珊瑚蟲分屬多達一百種不同物種,全都致力於相同的基礎任務。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及適當的條件,成果將是活生生的土木工程構造。例如大堡礁,斷斷續續綿延2600多公里,有些地方厚達150公尺。
5. 以陸地來說,越靠近赤道,生物多樣性越豐富(這種模式被稱為多樣性緯度梯度)。但海底相反,熱帶水域往往養分不多,例如缺乏氮與磷,相當於水中的沙漠。因此,珊瑚礁不僅是海洋裡的雨林,還是「海洋撒哈拉沙漠」裡的雨林。據估計,至少有五十萬種、甚至可能多達九百萬種物種,一生中至少有部分是在珊瑚礁上度過的。
6. 以現在暖化的趨勢,珊瑚礁很可能是現代第一個生態滅絕的主要生態系。
7. 生物圈二號實驗,是一個占地一公頃的封閉建築物,目的是要探究:如何在地球(也就是生物圈一號)以外的地方,例如火星,建立地球生物可生存的封閉生態系。生物圈二號的建築包含「雨林」、「沙漠」、「農業區」,以及人工「海洋」。第一組「生物圈人」有四男四女,在裡面與世隔絕整整兩年。他們自己種植所有的食物,而且只呼吸循環再生的空氣。儘管如此,這項計畫普遍被認為是失敗的嘗試。「生物圈人」大部分時間都在挨餓,更慘的是,他們的人工大氣失去控制。在各種不同的「生態系」中,消耗氧氣、產生二氧化碳的分解作用,原本應該與過程相反的光合作用達到平衡。結果,分解作用強過光合作用,原因主要與進入「農業區」的土壤性質有關。建築物裡的氧氣值大幅降低,「生物圈人」產生等同於高山症的症狀。同時,二氧化碳含量飆升,最後竟高達3,000 ppm,幾乎是外面的八倍。
8. 光是最近這三十年,大堡礁的珊瑚覆蓋率便已減少50%。如果持續目前的碳排放趨勢,今後約五十年內,所有的珊瑚礁將停止成長,並且開始溶解。
9. 多樣性緯度梯度:生物多樣性在極地最貧瘠,在低緯度最豐富。可能的原因有以下:(1)熱帶的「演化鐘」走得較快,正如位於低緯度的農夫每年產生較多的收成,生物也會產生較多的世代。世代的數量越多,基因突變的機率就越高,出現新物種的可能性就越大。(2)熱帶的溫度相對較穩定,因此熱帶動物對於溫度的容忍範圍比較狹窄,只要稍微有溫度差異,例如因山坡或山谷所造成的差異,便可能構成無法克服的障礙。生物族群因而較容易孤立,容易形成新物種。 (3)熱帶地區生物族群都很古老。某種形式的亞馬遜雨林已經存在幾百萬年,甚至早在有亞馬遜河之前便已存在。因此在熱帶地區,本來就有很多時間可以累積生物多樣性。相反的,遲至兩萬年前,幾乎整個加拿大都被一英里後的冰覆蓋,大部分的新英格蘭地區也一樣。(4)較激烈的競爭迫使物種變得更獨特,而較多的獨特物種可以在等量的空間裡共存。
10. 寒帶針葉林的多樣性很低。找遍加拿大這十億英畝,你也只能找到大約二十種樹種,包括黑雲杉、白樺、膠冷杉。
但在熱帶雨林中,生態學家席爾曼和他的學生已經發現三十種科學上的新樹種,光是一小片樹林裡的發現,便相當於加拿大寒帶針葉林的一倍半。還有另外三百種,他們懷疑可能也是新樹種,但還需要經過正式分類。最重要的是,他們發現了全新的植物屬。
11. 不只動物會移動,植物也會!
全球增溫正迫使樹屬以平均每年2.5公尺的速率往山上移動。但正如下課時成群結黨的孩童,不同樹屬的表現行為也有極大的差異。例如鵝掌柴屬的樹種簡直是「過動」了,正以每年將近30公尺的驚人速率往山脊疾升。該族群的成員鵝掌藤原生於臺灣(忽然被點名),是很常見的室內動物。
極端相反的是冬青屬的樹種,該樹種包含歐洲冬青,原生於歐洲,就像是下課時,很懶散的坐在長凳上的孩童。當鵝掌柴屬正往上坡衝刺時,冬青屬卻只是坐在那裡,幾乎一動也不動。
生物已發展出各種方式來應付溫度變化,他們會冬眠或夏眠或遷徙。蜜蜂藉由收縮胸部的肌肉來保暖,林鸛則藉由在自己的腿上排便來降溫(大熱天裡,林鸛在腿上排便的頻率可能多達每分鐘一次)
但是如今正發生的暖化作用,比起之前的冰期至少快了十倍。為了跟上暖化的腳步,生物至少必須加快十倍的腳步來遷徙、或以其他方法調適。
12. 當棲地破碎化,有些鳥類如白冠侏儒鳥很樂意飛越道路空地,而其他如鱗斑蟻鳥,對此卻是極度排斥。在缺乏重新拓殖的情況下,「局部地區滅絕」有可能演變成「區域滅絕」,最終演變成「全球性滅絕」。較小的生物族群更容易遭遇滅絕風險。
13. 南美洲和非洲曾經靠攏在一起,後來的幾百萬年期間,兩部份逐漸分開,因此雖然南美洲、非洲和澳洲的廣闊土地,氣候及地形相似,卻住著完全不相似的動植物群。但是,人類到處旅遊,消除幾百萬年來的地裡隔閡,在郵輪及噴射客機中,將不同種類的動植物、微生物、菌類散播到其他陸塊,影響當地生態,讓地球生物相重新洗牌,稱為「大舉入侵事件」。
14. 被送往新地方的物種,尤其是在新的大陸,等於拋開眾多競爭對手及天敵。這種擺脫敵人、事實上也是擺脫演化史的過程,稱為天敵解除(enemy release)。每一百種潛在的外來物種中,大約有五到十五種之間的物種會順利定居下來。在這五到十五種物種中,有一種最後會變成「槍膛裡的子彈」,爆炸性地繁殖。
15. 如果將人類視為入侵物種,此過程可追溯至十二萬年前左右,當時的現代人類首次從非洲出走。等到人類向北美洲推進,大約一萬三千年前,他們已將狗馴服,還帶著牠們跨越白令陸橋。大約一千五百年前,玻里尼亞人來到夏威夷定居,他們不只有鼠類陪同,還有蝨子、跳蚤和豬。新大陸的「發現」啟動了一場龐大的生物交換大會,所謂的「哥倫布大交換」,將新盤古大陸(也就是現代,因為人類的跨陸地交通,彷彿將各陸塊又連回到一起的狀態)的工程帶到全新的境界。
達爾文當時正在闡述地理分布原理,但這些原理早已被所謂的「馴化協會」團體蓄意破壞。就在《物種原始論》出版的那年,設立於墨爾本地馴化協會成員將首批兔子引進澳洲放生。從此以後,牠們便在澳洲如火如「兔」不斷繁衍。1890年,以「引進並馴化動植物界可能有用或有趣的各種國外品種」為宗旨的紐約團體,將歐洲八哥輸入美國。在紐約中央公園放生的100隻八哥,現已暴增至兩億多隻。(據說該團體的負責人本想將莎士比亞曾提到的所有鳥類,全帶進美國)
大致上,局部地區多樣性不斷增加;然而,全球多樣性(全世界所發現不同物種的總數)卻減少了。
目前加州每60天就會多出一種新的入侵物種,夏威夷每一個月就會增加一種新的入侵物種。相較之下,在人類來到夏威夷定居之前,似乎每一萬年左右,才會有一種新物種在夏威夷群島成功定居下來。
16. 瀕危的大型哺乳動物
野外蘇門答臘犀牛,全世界據信只剩下不到一百隻。印度犀牛數量以減至約三千隻。非洲的黑犀牛減少到大約剩五千隻。爪哇犀牛可能只剩下不到五十隻。非洲的白犀牛,是目前唯一沒列為「受威脅」的犀牛物種。
大多數的大型貓科動物(獅子、老虎、獵豹、美洲豹)都在減少中。
全世界八種熊當中,有六種列為易危或瀕危。
亞洲象在過去三個世代以來,已經減少了50%。非洲象情況好一些,但受到盜獵的威脅,過去十年內以減少60%以上。
17. 在地球史的不同時期,一直都有碩大的生物。大型動物群為何消失?若將滅絕的年代紀錄與人類遷徙的年代紀錄,加以嚴格比較,人類的到來是唯一合理的答案。一波波的滅絕順序與人類定居的先後順序,幾乎是齊頭並行。
考古學上的證據顯示,人類在大約五萬年前先到達澳洲。過了很久很久之後,人類才到達美洲,之後又過了幾千年,才來到馬達加斯加與紐西蘭。
第一波滅絕大約在四萬年前,遭殃的是澳洲的巨獸。第二波大約在二萬五千年之後襲擊北美洲與南美洲。馬達加斯加的巨型狐猴、倭河馬與象鳥,一直存活到中世紀。紐西蘭的恐鳥甚至來撐到文藝復興時期。
18. 人類的到來,讓演化的生存遊戲規則改變了。就繁殖率來說,非常大型的哺乳類其實活在危險邊緣。舉例來說,大象的懷孕期為22個月,一次只懷一胎。而且牠們要到十幾歲才開始繁殖。大象之所以能夠存在,是因為一旦動物體型大到某個程度,牠們就不會被捕食。可是當人類一出現,此優勢便蕩然無存,因為無論動物體型有多大,我們人類對於能吃的東西一向來者不拒。
19. 更明顯的是來自紐西蘭的證據。毛利人來到紐西蘭時,大約是在但丁的時代,他們發現有九種恐鳥生活在北島及南島上。等到歐洲殖民者於1800年代早期來此之後,已經看不到半隻恐鳥了。剩下的只有龐大的恐鳥骨塚,以及大型戶外烤爐的遺跡--「燒烤大鳥肉」的殘餘物。最新研究的結論是,恐鳥可能在幾十年之間就被趕盡殺絕。毛利人流傳下來的一句話,間接提到這場大屠殺:Kua ngaro i te ngaro o te moa,意指「如恐鳥般消失」。
20. 即使人類的初始人口很少(約一百人左右),在一、二千年的過程中,便可能倍增到足以解釋紀錄上幾乎所有的滅絕現象。這甚至是假設人類只是「差強人意的獵人」情況下,所得出的結果。人類只需要伺機而行,每隔一段時間射殺一頭猛獁象或一隻巨型地懶,且保持這樣幾個世紀就夠了。這樣便足以迫使繁殖緩慢的物種族群開始減少,最終一路降到零。
雖然想像「從前人類與大自然曾經和諧共存」或許很美好,但是否真的如此,沒人說得清楚。
一般認為「人類世」開始於工業革命,或甚至更晚,開始於二次世界大戰後的人口爆炸。根據此說法,隨著現代科技的引進(渦輪機、鐵路、電鋸……),人類才成為改變世界的主力。但巨型動物的滅絕,表明情況並非如此。在人類出現之前,個頭大、繁殖慢是相當成功的對策,且超大型動物曾經主宰地球。後來,在相當於地質時間的一剎那,此對策卻使牠們變成輸家。
從地球史的角度來看,幾百年甚至幾千年,實際上根本不算什麼。然而,從人類的角度來看卻極為漫長。對於牽涉其中的人類來說,巨型動物的減少,緩慢到根本察覺不出來。他們不可能知道,幾個世紀之前,猛獁象及雙門齒獸曾經普遍得多。人類能夠迫使幾乎任何大型哺乳類滅亡,儘管他們也能夠竭盡全力,保證牠們不會滅亡。
21. 尼安德塔人在歐洲至少生活了十萬年。這段時期多半很冷,而且有些時候極為嚴寒,斯堪地那維亞都被冰層覆蓋。人類學家相信(但無法確定),為了保護自己,尼安德塔人會建造遮蔽處及製作某種衣物。後來,差不多在三萬年前,尼安德塔人全部消失了。
人類學家提出各種理論,試圖解釋尼安德塔人的消失。不過近十年來,大家越來越清楚,尼安德塔人跟其他不幸的巨型動物,都走向同一條絕路,就是碰上我們人類。
尼安德塔人與智人極為相似,也許是我們最最相近的親戚。在智人消滅尼安德塔人之前,曾有過性行為。如今活著的人大多有一點點(最多高達4%)尼安德塔人的血統。歐洲人和亞洲人與尼安德塔人擁有的共同DNA,比非洲人多。
22. 回答「我們何以成為人類」這個問題的方法之一,就是問「我們與大猿有何區別?」因為人類理所當然也是猿類。非人類猿極為聰明,牠們有能力推理,解開複雜的謎題,並了解其他猿類可能知道(或可能不知道)的事情。
在黑猩猩、紅毛猩猩與兩歲半孩童的一起進行的一系列測試中,猿類的表現優於兩歲半孩童。但小孩勝過猿類之處,在於涉及解讀社交訊息的實驗項目,小孩能夠判讀成人的暗示但猩猩不會。黑猩猩會做很多非常聰明的事情,而人類與其他猿類的主要差異在於「集思廣益」。今天假如你在動物園裡,絕對不會看到兩隻黑猩猩一起搬重的東西。牠們不會這樣互相合作。
23. 人類無疑可以具破壞性又目光短淺;但也同樣可以有遠見而無私。人類一次又一次證明,他們關心瑞秋卡森所說的「與其他生物共享我們地球的問題」,而且他們願意為這些動物的利益做出犧牲。
舉個例子,1980年代中期,加州兀鷲數量已經銳減到只剩22隻。為了拯救這種北美洲最大型的陸禽,野生動物學家竟利用玩偶來撫養兀鷲的幼雛。他們製作假的高壓輸電線,訓練鳥兒不要電死自己;為了教牠們不要吃垃圾,他們將垃圾連上電線以釋放輕微的電擊。他們為每一隻兀鷲(目前大約有400隻)接種西尼羅病毒疫苗;他們還定期測試鳥兒的鉛中毒狀況,因為吃死鹿腐肉的兀鷲經常吃進鉛彈。而且他們曾採用螯合療法來治療兀鷲,好幾隻兀鷲被抓來進行螯合治療不只一次。
24. 人類關心或不關心並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人類改變了世界。在迫使其他物種滅絕的舉動中,人類正忙著鋸掉自己所棲息的枝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