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特殊主題的書。軍人為什麼上戰場會對無怨無仇的人下殺手,或者,為什麼不會?
可能和一般人直覺的猜測不一樣,直到二戰結束,超過一半站上前線的美軍都沒有瞄準敵人開槍。有些人作勢瞄準沒扣下扳機,有些人則是刻意亂射一通。更早以前的南北戰爭前膛槍時代,戰役結束後,更找到許多槍內塞滿子彈卻沒有擊發的步槍。
顯然的,冒著敵火當前,有可能被打死卻不願意對敵方開槍的情況是軍方所不樂見的,美軍在二戰後展開計畫,希望降低這樣的軍人比例,也因此有了這樣的研究和這本書。
研究結果其實也很簡單,在現代社會生活的一般人,對於暴力,特別是殺人是有一定抗拒的,何況是和自己無冤無仇的陌生人。結論雖然簡單,書中還是做了詳細的說明,並大致分析幾個開不開槍/開火的原因,如
1. 物理距離:和敵人越遠越不抗拒,最好完全看不到敵人。軍艦上的水兵,看不到敵人的砲兵,轟炸機上的組員。這些人無法目視敵人,可以告訴自己只是操作設備,並非直接殺人,通常不會有不願發射武器或精神崩潰的問題。反之步槍,手榴彈,甚至刺刀這種可以清楚看到敵人表情與目光的距離,很多人就會抗拒殺人。步槍的距離下,開槍者也許看到目標倒下,但聽不到哀嚎,看不見表情,甚至可以欺騙自己目標是被別人所射殺,但當距離近到可以看清敵人,甚至是敵人痛苦的表情時,士兵明明白知道是自己所下的殺手就有更大的機率不開槍,不想背負殺人者的十字架。
2. 同儕壓力:許多老兵的回憶:與其擔心敵方砲火打到自己,更害怕讓戰友失望甚至受傷陣亡。因此多人操作的武器如機關槍坦克等等,因為有同伴在,所以會認真開火。
3. 情感,道德,文化上的距離:例如貶低對手,把敵人妖魔化,如法西斯豬,日本鬼子,鬼畜美英。把自己的行為正義化:偉大衛國戰爭,保家衛國,打敗入侵的法西斯,莫忘珍珠港等等。然而刻意將對手妖魔化很容易變成雙面刃,當戰爭結束兩方和談後,前線的戰士要怎麼平等對待昨天還被宣傳為豬狗不如的對手?
分析完不願意殺人的因素後,軍隊自然想改善這現象,快速的將老百姓訓練成殺戮機器。書中也列舉了許多案例和分析。除了上面 2/3 項的反方向運作外,我印象比較深刻的有
1.降低不可殺人的制約,例如打靶時淘汰同心圓的射箭靶改用人形靶,特別是打中後會倒下的人型靶更有效。打中人型靶的士兵有獎賞,有休假,讓士兵更有動力。著名的帕夫洛夫實驗,搖鈴後就給狗狗食物,久而久之,就算搖鈴後沒有給食物,狗狗也會流口水。這些士兵變得和狗沒兩樣,習慣打倒人型靶有獎賞的士兵,戰場上看到敵人,在殺人制約啟動前就扣下扳機了。果然是男人與公狗。
2.給士兵的心理支持。一般的士兵士兵第一次在戰場上殺人後,在短暫的興奮感後,通常會抱著驚慌,噁心,懊悔,長時間的自責與內疚。如前所述,有效率的射擊訓練讓士兵在制約發生前就開槍,當敵人倒下後,殺人制約還是會反噬。士兵最後會試著合理化自己的行動才能繼續在戰場上殺人。假如最後合理化失敗,當事者往往會陷入戰場創傷。同僚,長官,親友與社會上的支持往往是避免當事者陷入創傷的重點。對美國大兵來說,所有人都告訴他們二站是一場正義的戰爭,歸鄉後又有慶祝的遊行和親友的擁抱。反面例子就是越戰,美國社會否定了大兵在戰場上的所作所為,無怪乎越戰老兵成了失落的一代。
除了戰場上的殺戮以外,這本書也提到了一些其他如暴力電玩,打獵,反社會人格,戰場上的恐懼,戰後的創傷 PTSD,人腦決策的一些看法與分析,但是篇幅相對主題較短,我就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