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險造成焦慮,不冒險卻失去自己」-逃避的代價更大。
作者Rollo May是20th美國存在主義心理學家,深受人本心理學心理學(阿德勒)與存在主義(齊克果)影響。「文化支配著焦慮。如果想了解個體的焦慮,就要先看他的文化與成長環境。」作者整合了哲學、歷史文化、心理學、生物學觀點的焦慮理論,詮釋當代焦慮現象,並從臨床分析個案中,提出焦慮管理的洞見。
閱讀本書讓我覺得很療癒,市場不乏焦慮管理的心理工具書籍,但從社會文化的觀點來看待焦慮,能賦予理性的認知調整更多意義。
當代西方文化的焦慮問題,在文藝復興時期便已定調,個人主義從中世紀教會至上的集體主義解放,脫離權威與規範,也意味著 脫離安全與歸屬感的連結。「焦慮是自由帶來的暈眩」-齊克果將自由界定為可能性,焦慮是人類面對自由時必將伴隨的狀態。齊克果認為焦慮是比現實更好的良師,因為焦慮是多種可能性,但現實就是一種。就負面來看,人們最終將坦承接受人類的處境(死亡、意外、現實);而就正面來看,卻能讓我們走出有限的壓制,落實人格發展無限的可能性。焦慮是種內在衝突,既渴望又害怕,這種人格的激戰也是我們生存的張力,我們會焦慮也是因為有「創造的可能性」,如果沒有可能,我們只能接受(也就不會有焦慮了)。利戴爾的動物實驗顯示,人們體驗到焦慮的能力,其實也是一種「探索」的能力。田立克認為「焦慮是人類對非存有(nonbeing)威脅的反應」,包括虛無的恐懼、無意義感。
人的存在會不斷面對非存有的挑戰,所以焦慮感是很正常的。作者點出面對焦慮的反應-(1)正常焦慮:當外在威脅與內在焦慮成比例關係,因為未來未知,未知的可能性有好有壞,接受焦慮的存在是因為你選擇了挑戰;(2)不正常焦慮/神經性焦慮:內在焦慮與現實大幅脫節,最終選擇逃避,窄化人性與潛能,也逃避對自己的責任。
巴斯卡提到人們透過不斷分散注意力的方式,逃避無聊、逃避孤獨-「設法不去想到他們自己,因為一旦停下腳步沉思,就會感到悲慘與焦急」。佛洛姆則提到個體化獨立過程,伴隨自由而來的是孤立與焦慮,在逃避自由的機制中,西方文化最常用的就是從眾(Automaton conformity)-「個人放棄獨立的自我,成為與周遭數百萬機器人完全一致的另一個機器人,他便不會感到孤獨,也不會有任何焦慮了。」
凡事都有兩面,擺脫自我、自由、無意義感、孤立與失能的背後也有代價,失去更了解自己的機會(自我覺察),以及人格發展的潛力(知道自己的特質而更明智地運用),當然冒險也有可能出錯-但至少你會知道為何而錯.如何修正改進-如果你願意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就心理學觀點來說,防衛機制(自我批判、逃避、怪責他人)的代價長期更大-低自尊、壓力耐受度降低、避開自我負責、檢討與學習成長。誠如本書作者提出,那些二戰士兵最具建設性的態度「就是能坦承自己對戰爭的恐懼或焦慮,但卻在不安的情況下主動備戰」。那為什麼有人會直接面對,而有人會選擇逃避? 第一個是因為前者深信臨陣退縮的威脅,遠大於迎向戰鬥的威脅。面對危險比臨陣脫逃更有價值 (讓自己的杏仁核去拔河,是要選擇短期的恐懼,或是長期的恐懼)。第二個則是個人會願意並克服危險,不僅是為了對抗威脅而已,更重要的是要有「理由」-只有成熟的士兵才能將戰鬥的價值變成更深刻的理由,我想那就是意義(your big w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