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哲學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人應不應該自殺。」卡繆在開篇就這樣寫著。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人出生時擁有了一副皮囊,皮囊之中有著靈魂;死時肉身消亡,魂魄散去,一切歸零。既然如此,活著是為什麼?人的一生就如希臘神話中推著巨石的薛西弗斯,每當巨石推到山頂就會再度滾落山腳,薛西弗斯一次次地重複將石頭推到山頂,一次次地做無用功,薛西弗斯在推石頭的過程深知自己正在做的事沒有結果的,正如人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面對帶走所有的死亡。死亡就擺在那兒,一切目標、理想皆會在死亡之前化為烏有,有許多的宗教宣揚來世或永生,企圖以此超越死亡,但這並不能說服我,我無法接受了此生、我的存在是受到更高層級的主宰,死亡與命運決定了我的一切,我是沒有自由的。而卡繆說這就是荒謬,人生是荒謬的,荒謬就是沒有來日,人的存在也是荒謬的。人活著時為目標奮鬥,直到有一天他意識到自己的人生是荒謬的,他奮鬥的那顆大石頭終究會滾回山腳下,這就是荒謬,沒有結論、沒有希望、沒有來世,所以是無目的的,是徒勞無功的。 那既然如此,活著是為了什麼?
關於這個問題,卡繆的解答是這樣:「人投身在這確定死亡的深淵裡,體認到與自己的生命其實相當陌生隔閡,想要擴大生命,不以戀人般短視地經歷他,這便是一種自由的原則。這個新的獨立自主,猶如一切的行動自由,有其時間限制,他不會開一張永恆的支票。然而它取代了死亡來臨時一切皆了的自由幻象。某個黎明,監獄的們在死刑犯面前打開,他那超凡的不熟約束,他那對一切令人難以相信的漠然––只除了對生命純粹的火焰之外。我們看得很清楚,在這裡,死亡和荒謬是唯一合理的自由原則:也就是人心可以體驗與經歷的自由。荒謬之人因此瞥見一個既灼熱又冰冷、既透明又侷限的世界,在這世界裡什麼都不可能,但一切都已既定,這個世界之外就是潰散和虛空。他可以決定接受生活在這樣一個世界裡,從中汲取力量、拒絕任何希望,堅持地固守一個沒有慰藉的生命。」
以反抗、自由與熱情來對抗荒謬:拒絕任何希望,不逃避,仔細檢視荒謬這片沙漠之中生長出的奇花異草,以此反抗命運;知道自己沒有來日,知道自己終將消亡,因此得到了內在的自由;
而尼采寫道:「顯然的,在精神世界和塵世生活之間,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長時間且朝著同一個方向『服從』,時間一長就會得出這世上終究有某個東西是值得一活的結論,例如美德、藝術、音樂、舞蹈、理性、精神,某個昇華、某個細緻、瘋狂或神聖的事物。」找到足以支持自己活下去的熱愛事物就是熱情。意識到自己所擁有自由、意識與反抗都有其界限,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徒勞無功,但仍然不願意放棄反抗,並反覆試探邊緣,如同德國藝術家Lehmbruck所說的,「藝術就是尺度,以尺度對抗尺度,這就是一切。」對Lehmbruck用藝術去試探自己的心靈極限,而這樣的試探正顯示出心靈的偉大之處。
「命運是屬於自己的事,薛西弗斯的快樂便是來自於此,他的巨石是他的事。同樣的,荒謬之人正視自己的痛苦不安之時,就讓一切神祇都噤聲。倘若個人的命運的確存在,便不存在任何更高的命運,或者說,對於那個唯一的命定(人會死亡),他任為是無可必免而應該蔑視的。除此之外,他知道自己是生命的主人。薛西弗斯表現出對荒謬的高超中程,拒絕任何神祇,扛起了巨石,他覺得這再也無主宰的世界,自此再也不貧脊,再也不會無意義。這塊巨石的每顆細沙粒,夜色中這座山每一塊岩石的光芒,都是一沙一世界。通往山頂的奮鬥本身,就足以充實人心,我們應當想像著薛西弗斯是快樂的。」找到推動巨石的樂趣,推動巨石反抗命運,反抗的過程即是享受人生樂趣,人生很荒謬但也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