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因為好奇書友說「有BL的感覺」而打開此書,但閱讀過程還是一再想到那句「不讓你傷心的人類學就不值得從事」。
例如蘇西耶與JT第一次見面時,JT看到那份「身為貧窮黑人,感覺如何?」的問卷調查時,反問:「你連我們是誰、我們在幹嘛都不曉得,要怎麼問出東西來?」
例如蘇西耶的指導教授鼓勵他多跟社區中的女性接觸,因為鑽研貧窮現象的學者對於女性在社區事務中扮演的角色幾乎一無所知。
例如蘇西耶發現,由於國宅有限制住戶的收入上限,為了符合居住資格,家庭中有正當收入來源的男人有時會刻意離家,以免住宅管理局起疑,平時也不會參與住戶會議,導致幫派和皮條客更容易把持社區。
例如賣糖果的李薇太太回憶:「這裡以前可是女人當家,後來才被幫派和其他傢伙接管。」即使如此,住在國宅裡的女人們依然彼此互助,以便確保自己跟鄰居的家人(尤其是小孩)能夠吃飯、洗澡、睡覺。
例如所有國宅的居民都習慣出事靠自己,因為無論是打電話到警局或醫院,都不會有人來處理。
除了蘇西耶根據筆記和回憶所寫下的觀察之外,也很喜歡藍佩嘉寫的導讀。
「進入田野並不容易,離開田野往往更加困難,因為研究者的腳踝上纏繞著田野對象的情感連帶與期待壓力。」
閱讀時隱約感覺到作者進入幫派和國宅時,多少帶著獵奇的態度(我打開這本書的心態或許也是),國宅的居民也說過,蘇西耶跟這裡的人一樣,都是巧取豪奪者,大家都是靠著彼此巧取豪奪求生存,這沒什麼好丟臉的。
藍佩嘉的導讀有一部份就是在說明研究者與田野對象之間權利不對等的問題、民族誌研究法所經歷的反省與批判,以及「告解民族誌」的寫作風格。
(因此導讀放在書末的確是比較合理的做法,否則一般讀者未必能理解為什麼會有這些反省。)
雖然作者不只一次提到,自己虧欠JT與國宅居民甚多,而他所寫的這些筆記,很可能對他們的生活困境沒有多少幫助。但當我看到「大部分賺黑錢的人都希望別人把他們看成認真的生意人」,以及當蘇西耶開始訪問皮條客跟私娼時,克拉蕾斯說:「喔,我那些女朋友一定很開心,有你這麼注意她們。」我想到的是《我是你的觀護人》作者序中的一段話:
謝謝你看見了我的文字,謝謝你看見了我書中的他們。你的「看見」是一扇希望的窗,在黝黑的世界透漏出一點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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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黑幫老大的一天》
http://moo.im/a/2aehpA
《我是你的觀護人》
http://moo.im/a/fkDGRX
藍佩嘉著作:
http://moo.im/a/4eBKR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