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進入了最終章,地海系列按照作者所言,本來是打算結束在第四部《地海孤雛》,格得與恬娜有了看似幸福圓滿的結局。
但故事裡的時間與現實時間一樣,她說過了好多年,發現地海裡面又發生了很多故事,所以我們得以看到《地海故事集》裡五篇短篇分別寫了柔克學院的誕生、格得師傅歐吉安與他的師傅杜藻合力鎮撫弓忒大地震、鑽石這個有巫師天賦音樂天賦與一段真摯愛情的人如何面對自己、以及兩篇與最終章有關的故事。
這些種種對於老讀者而言充滿熟悉感,雖然我還想看開闊海上浮筏民族的故事,也想再切進更早遠的時間看創生與其他民族的神話。不過這片不那麼遼闊的島嶼就有夠多話要訴說了,是吧。
講述柔克學院創立的〈尋查師〉佔篇幅最長,對那個巫師河獺的描寫也非常細緻,我們可以在這個久遠的故事裡看到巫術不被控制地亂用之下,對國家制度的崩壞、對世界平衡的破壞,巫師是具有大力量的人,其流於私慾的濫用也容易有龐大的影響。故事裡的老法師戈戮克與其弟子早生也都是如此,為了提升自己的力量,操控海盜掠奪奴隸與資源來壯大自己。
且作者在隔了更久,地海更不像是青少年小說以後,願意更為露骨明白地描寫生命必須存在之性愛,面對巫師是否禁慾不做愛這件事,給出的解釋較為中規中矩:也就是巫師多半會自我禁慾,但傳說中的法師厄瑞亞拜身為人夫、人父的事實如此明顯,所以其實這也是一件一體至衡的事情,端看巫師是否會以愛為驅動核心,或是以肉慾而已。
在〈蜻蜓〉裡就有一個小巫師本來只是想誘騙一個少女上床做愛(而且不知道是基於羞恥還是對力量的屈服,他也在少女面前哭著承認,他上次被柔克趕出來,就是因為要給師父們好看,所以誘騙了一個少女進來,當師父們打開門時他正在辦事,某方面來說真的很猛。聽完後還跟他說如果你想做愛我們可以做的那個少女也很猛,後來也的確知道她為什麼這麼猛,因為她是龍的血脈),後來發現在命運牽引下,他扮演的角色是讓改變歷史之人進來柔克,轉動這個世界。
而作者節制、詩意畫面感的描寫可以在p75描寫變成鳥再變回人之後又變成鳥的這段看出來:「拂曉第一道曙光中,懸崖下狹長沙灘印上海鳥降落的蹤跡,之後接續男人步行漫遊的足印,在懸崖與海洋間愈行愈窄的沙灘上,延續一長段距離。之後便無蹤跡。」不像現今奇幻經常是以華麗畫面與想像力去描述人類變換過程的細節,而是留白供讀者想像,只用足印留下來的痕跡作為敘述,多麼動人。
另外p246寫名字的意義,女孩蜻蜓(日後的龍女伊芮安)質問自己為何不能替自己命名,沒有比自己更貼近自己真實的存在,而女巫回答「名字又是什麼?是別人稱呼我的方法。如果沒有別人,只有我,那我要名字何用?」,這可以輔佐解釋在別人質疑名字的存在意義、自我的存在意義為何不能由自己去判別的時候,我蠻喜歡的。
整體而言這就是一本補充了前四部的空白,開啟了結尾的存在,放在六部曲中適當調節了長篇故事的節奏。而獲選軌跡獎最佳選集與最佳中篇小說也毫不為過,因為單獨拆開來,〈尋查師〉中失去女孩的痛心、〈大地之骨〉裡歐吉安得知師父犧牲的悲傷、〈蜻蜓〉裡伊芮安的自傲與打破傳統的勇氣,都讓人,即使不是地海系列忠實讀者,也可以深刻感受。
不過有一個小缺點我突然想提一下,地海系列因為有通名、真名、名號等設定,所以同一個人常會在前後文是不同的稱呼。距離近一點還好,但有時是隔了一整本才又出現的人物,我自認不算分心,但還真的是很容易不小心忘記……